陳發科和太極拳的高層次功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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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時間:2017-10-1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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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發科的背景:陳發科的家庭是真正的太極拳世家。他的曾祖父陳長興(一七七一~一八五三),是楊式太極拳創始人楊露禪(一七九九片十八七三)的老師。楊露禪在陳長興那里學了許多年,才學到太極拳的真功夫。陳長興的父親陳秉旺也是非常出名的太極拳家。陳長興以保鏢(護送貨物的保鏢)為業,經常來往河南、山東一帶,山東的強盜對他非常害怕。晚年的時候,陳長興在村里辦武館教學生。陳發科的祖父陳耕耘(享壽七十九歲)自幼跟陳長興學拳,也以保鏢為業,曾參加戰斗立戰功。有一次他保鏢至山東萊州府,降服了當地的大盜田爾旺,萊州的百姓出錢立碑紀念他。
一九00年左右,當時在山東省任官的袁世凱(后來任中國第一任總統)看到這碑,請了陳耕耘的兒子陳延熙(享年八十一歲)去教他的兒子們練拳,共教了六年。陳延熙就是陳發科的父親,陳延熙的太極拳功夫也非常好。陳發科曾講給他的學生洪均生老師(一九O七~一九九六)聽,當陳延熙去教袁世凱的兒子幾年后回家,看到陳發科的太極拳功夫大有進步,非常高興,走到院子中間,身穿皮袍馬褂兩手插在袖子里,叫他的子侄數人圍攻他。眾人一接觸他的身,他略一轉動,眾人都紛紛跌地。當時陳發科感嘆說,我比不上父親,打人還要用手。但是洪老師說陳發科晚年也達到了這種水平了。陳延熙同時還是一位非常出名的中國外科醫師。
陳發科跟洪老師講他練拳的故事:陳發科是陳延熙晚年生的兒子,前面有二個哥哥得瘟疫死了,所以家里人對他很溺愛。他吃東西不節制,肚子生了痞塊,經常犯病,痛得在床上打滾。雖然知道練拳對身體有好處,能治病,但因為身體虛弱,就懶于去練,到十四歲時還沒有練出一點功夫。
那時因為陳延熙去袁世凱處教拳不在家。請了陳發科的一位堂兄來伴他看家、種地。這位堂兄不僅身體壯實,拳也練得很好,在當時陳家溝的年輕人中是最好之一。有一天晚上,一些陳氏的長輩來陳發科家中閑談,當談到家傳的拳時,有人惋惜說:「延熙這一支,輩輩出高手,可惜到發科這一輩就完了,他都十四歲了,還這么虛弱,不能下功夫,這不眼看完了嗎?」陳發科聽后,覺得很羞恥,暗自想:無論如何,也不能讓家傳的技藝斷在我手里,至少也要趕上堂兄。可是又想,我們兄弟同吃、同睡、同干活,也一同練功,我勤練能長進,但他也長進,怎樣才能趕上他呢?
為著這件事,陳發科好幾天睡不好覺,吃不好飯。有一天早上,他們倆一起下田干活,走到半路,堂兄忽然想起忘帶了一件農具。他對陳發科說:「你去拿吧,你快跑回去,我慢慢走著等你。」于是,陳發科跑回去取了農具來,趕上堂兄。午飯時,陳發科想著堂兄剛才的話「你快跑,我慢慢走等你」結果跑個來回還趕得上,聯系到練拳,我如果加倍練,不就能漸漸趕上堂兄了嗎
從此,陳發科下定決心苦練,除了跟堂兄一同練,中午堂兄午睡他也練,晚上一同睡下,陳發科只睡二個多鐘頭,又起來練。因為怕吵醒堂兄,陳發科不敢開門到外面練,只能在二張床中間練,并把震腳等會出響聲的動作都改為放松練。就這樣,從十四歲到十七歲,苦練了三年,堂兄始終沒發現。陳發科平時自己苦練,有時也請教其它的叔伯們練推手。但是他不敢與堂兄練,因他功夫好,一推手就來真的。
堂兄說:練武要認真練,不能跟自己人練就隨便,以后習慣了,遇上敵人就會吃虧。他和自己的堂兄弟、侄兒們推手,總是一絲不讓,常常把人摔得頭破血流。陳發科經過三年苦練,肚上的痞塊消了,個頭長高了,身體發育也正常了,功夫也不知不覺間長進了。有一天,為了試試自己的進步有多大,也向堂兄提出,請他教推手。堂兄笑笑說:「好哇,我們家的年輕人都差不多嘗過我的手段,以前你太瘦弱,不敢和你推。現在你壯實了,經得起摔打了,可以嘗嘗和我推手的滋味了。」說完他們就推起來。堂兄連續三次發勁摔陳發科,結果都被陳發科反摔出去。直到第三次摔倒后,他才醒悟,陳發科的功夫已超過他了。他心里不服氣,氣憤地走了,口里還嘟嚷著:『怪不得你們這一支輩輩出高手,大概有秘訣吧,連遠不如我的,都超過我了。看來我們別支的不能練這個拳了。』
陳發科說,其實這三年父親都沒回家,沒有教他秘訣,這是三年苦練的結果。通過這件事,我們可以看到苦練的重要,經過苦練,身體變強壯,技藝也大有長進,但是這件事并不能說明太極拳沒有秘訣,或者秘訣不重要。這三年雖然父親沒有教陳發科什么秘訣,但是以前父親在家時他可能聽過練拳的方法、要求,只是沒有好好練。而這三年他和其它叔伯練,他們也會教他太極拳的真正技藝的。說沒有秘訣,只是說陳發科并沒有掌握這堂兄所不知的秘訣,大家都是練習陳氏家傳的拳,由于陳發科發憤苦練,一方面是練得多,一方面也是更用心體會,所以進步快。相反堂兄練到一定功夫后,以為自己功夫已不錯,練得沒有陳發科多,也沒有很用心去鉆研,才會被陳發科超過。對于我們一般練太極拳的人,一定不可以光用苦練,必須先學習到正確的太極拳技藝,然后加上苦練,才能成功。我的陳式太極拳老師洪均生常常說,練太極拳要巧練,要動腦筋練,練得對才下苦功練。
※陳發科的武功事跡
關于陳發科的武功故事流傳有許多,也很精彩,若以之為素材,可以創作出很吸引人的武打電影或電視連續劇。不過在這里我們所要談的,是一個真實的陳發科。因為如果我們講一些不真實、太過玄虛的,精彩是精彩,但我們不能效法,不能練習,對我們完全沒有好處,而且會使我們喪失信心,以為自己不是學太極拳的材料而放棄學習。如果我們知道的是一些真實的事跡,對我們的學習就會有啟發,我們可以朝這方面努力,對我們才有幫助。因此,我會選擇一些不只是傳說,而是可以稱之為真實事跡的來介紹。
我主要根據三方面的條件來考慮是否是真實的。第一,是陳發科的學生或親人所親眼見到或是親耳聽陳發科自述的,而且說的人是可以信賴的。第二,這些事跡里所表現出來的武功,是合乎太極拳的道理的,可以解釋的,我們也可以學習的。第三,這些武功是陳發科這個具體人所能掌握的,多人可見證的。在后面所謂的每件事我都會作一些說明,讓大家考慮這件事是否可信。下面我先舉一個許多報刊、書籍介紹過的,但可能是不真確的傳說,分析給大家看。
有人寫文章介紹陳發科,講了一件打敗「李氏三雄」的故事:一九二八年,陳發科的堂侄兒陳照丕到北京教拳,有許多人找他比試,其中「李氏三雄」叫陣最熱,陳照丕沒把握,怕輸了敗壞陳式太極拳的名聲。于是,便寫信請陳發科趕快來北京。陳發科到北京后,第一件事就是讓他侄兒帶去會「李氏三雄」。當時是夏天的傍晚,弟兄三個都在,老大坐在屋里的太師椅上喝茶,陳發科在院中等候,陳照丕進屋搭話,一看對方塊大腰肥,拳頭似升,不禁登時出了一身冷汗,暗想:贏了還好說,若把三叔打壞了,回去怎交代?猶豫之際,對方發話了:「是送上門來的嗎?」「你不是要看看陳家拳嗎?」「好!」對方那個升似的拳頭,一拍桌子,壺碗都跳起來,站起身來,簡直像座鐵塔。這時陳發科一個箭步,早已搶到屋里。陳照丕剛閃到一旁,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怎么回事,只聽他三叔「哈!」的一聲吼,運用陳氏拳特有的抖發勁,早把「鐵塔」扔到了門旁的窗臺上。窗臺砸塌了,人也沒再起來。老二、老三正在發楞,陳發科問道:「還上嗎?」倆人立即貓似地向后退。這時陳發科才對侄兒說:「走!」二人揚長而去。
這故事說得很精彩,使人覺得陳發科很厲害。但是有一次我和洪均生老師聊天時,他提到這件事,認為可能不是真的。當然不是說陳發科沒這本事,而有別的理由:第一,陳照丕請陳發科去北京另有原因(后面我們會談到)。第二,洪老師和其它師兄弟都沒聽說過這件事。第三,在北京沒聽過「李氏三雄」這些人,也沒說是什么門派的。第四,按陳發科的品性。他是不會找上門去打人的。不是什么敵人,不會這么魯莽。洪均生老師是很講實際的人,最不喜歡人家亂吹不真實的東西,他覺得真實的陳發科已夠我們學習了,不必添枝插葉。下面我開始講一些比較實際可靠的事跡。
一、保衛溫縣縣城:
陳發科曾跟洪均生老師講過溫縣縣政府請他保衛縣城的事。陳發科沒說具體是哪一年,不過可以肯定是一九二八年去北京前的事。我見有的資料說是一九二六年左右。那個年代的中國是軍閥割據,盜賊四起,治安很差。那時有紅槍會(一種邪教組織)攻陷附近幾個縣城,威脅溫縣縣城。縣政府請陳發科帶學生參加保衛縣城。陳發科所在的陳家溝村隸屬溫縣,到縣城后,陳發科曾捉拿二個土匪,但他沒向洪老師講具體的情況(有的書曾詳細講過這件事,細節是否正確不得而知)。另有二件事則講得比較詳細。當時縣政府已先請有一武師,他聽說陳發科已到,便來較藝。陳發科正坐在堂屋八仙桌的左側椅上,左手托著水煙袋,右手拿著紙媒。這武師從屋外來,進步便發右拳,并喊一聲:「這一著你怎么接?」陳發科見他從屋外來,剛欲起身迎接,站起一半,拳已抵胸,遂以右手接其右腕向前略送。這武師即仰跌門外。這武師二話沒說,即回屋卷起鋪蓋不辭而別。當時洪老師聽這事后,當然相信陳老師有這功夫,但不明白怎么能一觸即發。后來自已功夫進步了。也能使人一觸而飛出,明白這不過是全身的纏絲勁傳到手上時圈子轉小,速度轉快而已。
紅槍會是一種邪教組織,出戰前畫符念咒,就以為會刀槍不入,赤著膊來打仗。當他們圍攻溫縣縣城時,縣城城門都關閉,護城河的橋吊起,只辟一個城門,陳發科站在橋上,手握沒有套上鐵槍頭的白蠟桿應戰。一個紅槍會首領帶著眾人沖來,拿著紅纓槍向陳發科扎來。陳發科用白蠟桿向他的槍一抖,槍就脫手飛出。陳發科再趁勢向前一扎,桿頭扎穿他的身子,其它的道徒見首領被殺,慌忙逃走,縣城保住了。
一九五六年洪均生老師自濟南返北京再向陳發科學拳時,溫縣新政府派二個人找陳發科了解這件人命案的事。陳發科送走二人后對洪老師說,本是為民除害,變成麻煩事。但紅槍會是屬被新政府取締的反動組織,新政府也沒有麻煩陳發科。
二、離開家鄉前的表演:
陳發科向洪老師請他到北京教拳的起因:他的堂侄陳照丕(一八九二~一九七二)從家鄉押送中藥材去北京(當時稱北平)。那時候北京盛行楊式太極拳,并且知道楊式是從陳家溝來的。有些河南會館的人知道陳照丕是陳家溝的人,也會陳式太極拳,就很高興,認為是河南人的光榮,請他在北京教,許多人跟他學。后來南京市(當時的首都)市長魏道明知道后,以高薪請陳照丕去南京教拳。這使陳照丕很為難,因為南京請的薪金很高不去很可惜,但北京的學生學不久,舍不得讓他走。后來地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,對北京學生說,我的太極拳是我三叔教的,他的功夫好我百倍,現在他在家鄉無事,我請他來教你們。于是邀請陳發科至北京教拳。
我的陳式小架太極拳老師陳立清(一九一九生,陳氏十九代)曾跟我講過一件陳發科的事。陳立清老師是家中獨女,小名賽男,小時候爬樹、翻墻、上屋頂,比男孩子膽更大。她父親陳鴻烈是陳式小架代表人物之一,比陳發科小一輩份,但大二、三歲,跟陳發科同月、日、時出生。
陳立清老師九歲那年,有一天跟父親在路上見到陳發科,陳發科談到應邀往北京的事,并說晚上召集他的學生和一些親人在陳家祠堂內作臨別聚集、打拳。陳立清老師怕大人不讓她進去,晚上提早從后墻爬樹翻墻藏于供桌下,等到大人表演拳術了她才走出來看。陳發科的徒弟約一、二十人,眾人打完拳后,陳發科表演,陳發科一震腳,屋頂的沙土被震落作響,一發勁,附近燈燭的人即恍動有聲。最后,陳發科與徒弟推手,一發勁徒弟即擲上墻后掉下來。陳立清老師僅看過陳發科這一次的表演(平時各人在自家的院子練拳),印象非常深刻。
陳發科和太極拳的高層次功夫
陳立清老師講過她父親的功夫給我聽,他練的是小架,功夫也很好,但沒陳發科這么好。陳發科練的是大架,不同派別的,陳立清老師不會無端端替陳發科吹噓的。陳老師說陳發科是當時陳家溝村功夫最好的人。并說從陳長興到陳發科,他們這一支代代都功夫非常好,人品非常好!
三、劉慕三帶學生學習陳式太極拳:
洪均生老師年輕時身體不好,一九二0年經鄰居介紹,跟劉慕三先生學習吳式太極拳。劉先生是吳式太極拳宗師吳鑒泉(一八七0~一九四二)的高足,學習吳式已有三十多年,在北京很有名氣。劉當時約五十歲,在北京電報局任報務主任,每天早上二、三十個學生到他家里來練拳。劉先生留學過法國,有文化,重視理論,善于講解,要求學生很嚴格。劉先生的功夫,在洪老師他們看來是非常高深的。
他的身軀雖然較胖大,但練起拳、劍卻非常輕靈、穩健、瀟灑。他的推手功夫更使人佩服,和學生推手,或用輕靈勁,或用沉重勁,無不隨意,使對方站立不穩。他講粘勁時,常讓學生們站穩,他伸掌做按的發勁,當手掌還未接到胸前,就立刻略收,學生像被吸引住似的身向前傾,站立不穩,這是他巧妙利用學生的反應的功夫。
劉先生主張練拳越慢越好,功夫越深,才能練得越慢而不停頓。一九八二年洪老師與馬岳梁(一九0一~一九九八)在上海見面,談到劉先生,馬老說認識,是師兄弟。洪老師開玩笑說我應稱你為師叔,馬老哈哈大笑。
洪老師練吳式約半年后,他們在北京的報紙上看到一則消息:京劇名武生楊小樓跟陳家溝來的陳發科學陳氏太極拳。他們非常感興趣,想看看陳式太極拳是怎么樣的,因為知道楊式是從陳式來的,大家商議后,劉先生出面,托人請陳發科來劉家,面談教拳事宜。
陳發科當時四十二歲,來到后寒喧數語,就脫去外衣到院中表演。洪老師他們想,太極拳功夫越好練得越慢,準備用一、二個小時來看這名家表演。那知道兩趟拳才練了十幾分鐘,不僅動作迅速,還不斷震腳、跳躍、拳帶風聲的發勁,使洪老師他們瞠目結舌。陳發科表演后略坐即走,他一走,學生們就大發議論:太極拳要邁步如貓行,運勁如抽絲,這么快,不是把絲抽斷了,震腳震得屋頂掉沙,那有這樣的貓行?等等。但是劉先生功夫好,見識高一籌,他說:「動作雖快,卻是圓的旋轉,雖然發勁多,卻是松的,從手臂看,肌肉也不是鼓成塊的,應屬內功。既然已托人請來,那就先跟他學學,等學完套路,我先和他推推手。如果比我高,就學下去,否則,就不必多花錢。」于是,每人每月交大洋二元,三十人湊足六十元,每星期陳發科來教三次。
劉先生經常教導學生,練太極拳要立身中正,不許前俯后仰,折了腰勁。步法要虛實變化,靈活穩當。劉先生和陳發科試驗推手,是在學完一路之后,洪老師他們覺得劉先生水平很高,應該和陳發科差不多的。誰知一接觸,差距立分,而且距離太懸殊了,簡直難以相信。劉先生像個三歲的孩子,完全不能自主,略被前引即俯傾,略被擠按即后仰,腰勁不但全折了,步法也全亂了。而且陳發科一次捋時,誤將劉先生肘關節扭傷,貼上膏藥,還疼了近一個月。因此,后來學生們幾乎不敢學推手,陳發科笑說:「他有小頂勁,我沒注意,才誤傷。你們松著隨,我注意點,就沒事。若教推手就傷人,那還行。」劉先生帶著學生就繼續學下去。
四、許禹生學陳式太極拳:
許萬生(一八七九~一九四五)出身清朝貴族,家中重視練武,從小就跟許多名家練武,曾跟董海川的學生劉鳳春學八卦掌,跟楊澄甫(一八八三~一九二六)的父親楊健侯(一八三九~一九一七)學楊式太極拳,功夫很好,是當時北京武術界的領袖。一九一二年創辦北京體育研究社,任副社長(社長由當時的北京市長掛名)。曾聘請吳鑒泉(一八七O~一九四二)、楊澄甫、孫祿堂(一八六一~一九二二)、紀子修、程有龍(?~一九二八,董海州的學生程廷華之子)等名家在該社任教。后來經人介紹向陳發科學拳。會面后,陳發科因他年紀較長,又是有名人物,主動提出作為半師半友,交流武術。學了幾年后,許禹生對人說:「當時陳師照頤我的聲譽,以友自居。今天我才感覺到我們功夫差距太大了。便是讓我邀請北京武術界,當著大家的面,磕頭拜師,我也甘心情愿。」能讓許禹生這么說是非常不容易的。許自己功夫很好,也知道楊健侯、楊澄甫、吳鑒泉、孫祿堂等太極拳名家的功夫,陳發科若沒有特別的功夫,是不會讓許口服心服說出這樣的話來的。
洪老師曾見許禹生和陳發科練推手,許一用勁就被陳發科打起離地數尺而跌出。有一次許禹生談破解左手拿之法為:以右拳用力猛砸對方左臂彎,左手就可以撤出,隨即以右拳上擊對方下頰。陳發科開玩笑說讓他試試。當許欲砸下時,陳發科即將手指加強纏勁,許竟噭聲跪地。
陳發科曾對洪老師說過:「禹生的功夫不錯,發勁雖未掌握纏絲,卻也發得干脆。」這句話也是對我們一個提醒:發勁不但要干脆,好的發勁也須具備纏絲(螺旋)。因為有一些人或書刊談到太極拳的發勁時總強調要干脆,「向前直射」,以為化勁才須螺旋,不知發動同樣也須螺旋。當然這個螺旋須掌握得好才不會破壞干脆。
九二六年楊澄甫的學生陳微明出的太極拳書,就有楊澄甫和許禹生推手的照片四張。順便談一下,沉家楨(一八九一~一九七二)也是幼年愛武,后跟楊健候學太極拳,楊健侯死后繼續跟楊澄甫學拳多年,一九二八年開始跟陳發科學陳式太極拳,有十年之久,是北平國術館名譽董事長,也是武術界名人。一九六三年與顧留馨合著有《陳式太極拳》一書,影響很大。
五、李劍華試藝:
李劍華也是劉鳳春的學生,八卦掌的功夫很好,身材高大,體重在二百斤以上,是當時東北大學(學校在北京)的武術教師。某年(洪老師不記得是具體哪一年),北京舉行武術擂臺賽,由許禹生主持。有一天在許家里商量比賽的方法,大家擬請陳發科擔任裁判,但陳發科說自已只懂陳式太極,不懂其它武術,裁判錯了反而不好,推辭不做,許禹生就請陳發科任大會的顧問。當時的比賽是沒有分體重級別的,抽簽抽到誰,誰就是對手。談到比賽的時間時,大家同意每對打十五分鐘,陳發科提出:「這樣太長了,每小時才能賽出四對八人,那么多人要賽多少天才能完?再說打笨架的十五分鐘也分出勝負來了。這還是武術比賽嗎?」大家見他說得有理,便問他認為須多少分鐘。陳發科說:「三分鐘如何?」李劍華說:「三分鐘夠嗎?」陳發科說:「這是遷就一般人的水平,若依我說,則口里說一、二、三,甚至只說出一字,便勝負立判,那才叫武藝呢。」李劍華笑說:「能那么快嗎?」陳發科亦笑說:「不信,咱們就試試看。」于是讓李進著,李的手到陳發科胸前,陳發科以橫放在胸前的右手接著,向左稍一轉身,用右肘發勁,把二百斤重的李劍華打起尺許,發出數尺遠,撞在墻上,將許禹生室內墻上掛的照片鏡框碰下來好幾個。大家哄堂大笑,李劍華也邊笑還說:「信了,信了,可是把我的靈魂都嚇飛了。」陳發科笑問:「你怕什么?」李說:「你要傷著我呢?」陳問:「你哪里疼了?」李摸摸身上,哪里也不疼,回想被打時,僅僅感到擦著衣服,便騰然飛起。事后,李見所穿禮服呢馬褂上有一片墻上的白灰,拍打不掉,要用刷子刷才去掉。大家無不嘆服,贊為絕技,這是洪老師目睹的事,他曾跟我講述陳發科當時的動作,說是用拗攔肘的方法打的。這件事不單說明陳發科的功夫很好,也說明陳發科對自己的功夫很有信心。因為陳發科說這話并不是對自己的學生說的,自己學生平時有推過手,知道他們的水平,知道一招就可把他們打出。但當時在座的是北京武術界的名流,每人都各有專長,要讓這些名家一招而分勝負,那必須是功夫高得不得了。當然,陳發科并不是狂妄無知的人,而是在討論到武術的真諦時不經意的流露。陳發科認為真正的武藝應當是這么高的,不但跟不懂武術的人打笨架不同,也跟一般練武術的人水平大不相同,才是真正的「武的藝術」。李劍華后來也跟陳發科學習陳式太極拳。
六、與沈三較藝:
沈三是當時中國最有名的摔跤專家,就在上面提到的北京武術比賽大會上,有人介紹沉三和陳發科相識。二人互道仰慕后,沉三直爽地說:「我們學摔跤的人對太極拳沒有認識,總以為這個套路只是活動身體,而不是武術,如果在比賽會上,練太極的抽簽恰好和摔跤的成對,該怎么辦?」陳發科笑笑說:「那也不能抽了不算,當然也該有辦法,比如過去打仗,豈可挑選對手?不過,我卻不一定準能應付。」沉三說:「咱們研究研究。」陳發科說:「我雖不會摔跤,但也喜歡看摔跤比賽。」說著把兩臂伸過去給沉三抓住,并說:「我見過摔跤是這樣先抓。」洪老師和同學們都暗想:今天二位名家比試,有眼福欣賞了。沉三剛握住陳發科手臂,剛好有人呼喚他們去商量什么事。沉三撒開了手,二人相視哈哈一笑,一同走去,洪老師他們為看不到比試而感到遺憾。
過了兩天,洪老師正在陳發科處閑坐,沉三提著四包禮物進來,陳發科趕快起立歡迎。坐定,寒喧幾句之后,沉三說:「那天多虧陳老師讓我。」陳發科笑說:「哪里,哪里,彼此,彼此。」洪老師和同學們聽后都不明白,因為沒見到二位老師比試。沉三看他們的神氣,就問:「你們老師回來后沒和你們說么?」他們回答:「沒說,什么事呀?」沉老激動地一拍大腿說:「咳!你們的老師真好,可要好好地跟他學呀,他不但功夫好,德行更好!你們認為那天我們倆沒比試嗎?『行家一伸手,便知有沒有。』陳老師讓我握著他的兩個胳膊,我想借勁借不上,腿也抬不起來,我就知道他的功夫比我高得多,所以我愿意交這么一個好朋友。」
七、震腳碎磚:
有一次有朋友介紹陳發科去民國大學教拳,陳發科聽說該大學在半年前請了一位原來做小販的人去教武術,就提出自己的意見,說不要辭去原來這位教師他才去教。學校方面提出讓陳發科去學校談談,見面談后,陳發科表演,表演至雙擺蓮接跌岔的震腳,只聽一聲巨響,竟將地上鋪的一塊大方磚震碎,碎塊噴到洪老師他們圍觀的人臉上都覺得痛。